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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入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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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ep quiet!”領頭人壓著嗓子。

“Keep quiet if you don't want to be caught!”領頭人再次重覆。

船屋內又迎來滿室的光,他被刺的瞇起眼睛,所有人都仿佛定格一般屏住呼吸,他的大腦有幾秒鐘的停滯,隨著光又暗了下去,他愕然張開眼睛,這光……是海警巡航船上的轉輪燈,那也就是說,巡航船距離他們已經不過百米。

“Where are we?”他勉強擠出聲音來。

“No national boundaries!”領頭人冷冷回道。

他忽然緊張的厲害,沒出國界!那就意味著如果現在被捕,他的所有計劃都將面臨失敗,他會面臨拘捕,盤問,然後一遍一遍被核查身份,如果他身份造假的事情被發現,他會立刻陷入拘禁,更可能被懷疑成國際間諜,甚至因為他的身份背景引發政治交涉,更重要的是,在那一遍遍無休止的審查中,尋找林夢的事情將被無休止的耽擱,那將是最壞的結果。

領頭人重新走回控制室,三個印尼人面面相覷,他耳中忽才聽到巡航船的轟鳴聲,那女人縮在角落裏不敢出聲。

他努力撐起身,忍不住咳了一小口血,又用手背抹掉,“Ok!Let's stop !If it's found it's not good for us!”

那三個印尼人根本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Let her go!”他一點一點朝那女人的方向爬去,目光堅定而謹慎,“Let us walk out of the borders quietly!”

那三個印尼男人緊盯著他,他停在那女人面前,喘了兩口氣,“別怕,我會保護你。”

那女人霎的哭出來,緊捂著唇,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程津珩強撐著坐起,不禁猛咳了兩聲,溫熱的手掌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到我身邊來。”他輕輕扯動她的胳膊,想將她扯到自己身後。

那女人卻猛地上前將他抱住,雙臂緊緊摟著他的脖子。

“沒時間了!”他的聲音快要被海水淹沒,努力從她臂膀下掙脫出來,“船停了!”她看著那個女人紅腫的眼睛,“領頭人已經放棄我們了。”

“什麽?”那女人不敢相信,沈下心來感受海水擁著船身一蕩一蕩的,她心中一赫,“那我們該怎麽辦?”

他撐著站起身來,看了看那三個驚慌失色的印尼人,“Follow me!”

他們跟著程津珩走進船屋控制室,領頭的澳洲男人果然棄船而逃,程津珩看著他們,“回去已經是不可能,我們只能繼續向前。”

那三個印尼人似懂非懂,看著程津珩按下發動機啟動鍵,船屋重新發動,他看了一眼發動機啟動鍵上方的指南針,又看了看遠處猶如星光一般的巴布亞新幾內亞燈塔,然後重新調整方向。

他已經可以聽見巡航船的轟鳴聲由遠及近,現在,他們被發現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巡航船的轉輪燈再次射進來,他將船屋行駛速度調到最大,只要再給他幾分鐘的時間,他就可以開船越過澳大利亞邊界。

他猛地閉上眼睛,巡航船的轉輪燈直直射向他們,然後他聽見空鳴又粗糙的擴音器在海面回蕩,就像攝人魂魄的詛咒。

“前面的船只,請立即停下,請立即停下!所有船上人員請立刻站到甲板上!請立刻站到甲板上!”

絕不可以!他雙眼猩紅,狠狠盯著前方暗黑的海面,就像陷入某種可怕的執念,雙臂狠狠握住船舵,他不能允許自己失敗,因為這是他可以找到她的唯一方式。

“你聽到了嗎?他要我們停下。”那女人緊張的握住他的手臂,不知道該怎麽辦?

“對不起!我不能停!”他語氣決然,聽得那女人心神一駭。

巡航船越來越近,三個印尼人徹底慌了神,在他耳邊爭吵起來。

他已然聽不到任何聲音,就像著了魔一般,連呼吸都是那麽謹小慎微,他們就快到了,就快到了,只要!

船屋在他緊繃的一瞬間戛然而止,他錯愕的看向身側的人,約克角海警左手拿著起動機鑰匙,右手用槍支指著他的頭,冷酷決然的命令道:“Stop here!”

他緊繃著的所有氣息終於在這一刻松脫,眼中的點點星辰也隨之消失,他霍然脫出一口氣,就像失掉所有力氣一般絕望的跪到船板上,他終於還是失敗了,他的最後一個希望,終於也被海水無情的淹沒在這蒼茫幽深的大海之上。

當天夜裏,船上的所有人被帶到約克角海警局,警察沒收了他的背包,將他們全部收押在一個十平不到的小監獄裏,三個印尼人先被帶去審問,天剛亮的時候,他們被遍體鱗傷的丟進來,接著三個印尼人縮在一塊失聲痛哭。

程津珩心中了然,澳洲海警對他們不會客氣,以他們偷渡客的身份,就算在監獄裏被打死也不會有人知道。

“你怕嗎?”那女人靠在冰冷的墻面上顫顫巍巍的問。

“別掙紮了。”程津珩雙目空洞而絕望的盯著前方,“回去承認錯誤,接受處罰,然後重新開始你的人生。”

“那你呢?”那女人緊張的握著他的胳膊,“你殺了人,一旦在澳大利亞判刑,你會被他們折磨死的。”

他蒼白一笑,那麽的混沌與絕望,眼角也跟著慢慢滲出兩滴淚來,如果找不到她,他與死了沒有分別。

“You!”白人獄警朝那女人招手,接著那女人被帶去審問。

沒過多久,那女人被放了回來,渾身都在顫抖,“我……我聽你的,全都招了。”她連聲音都在發顫,“看他們的意思好像要把我遣送回國。”

這對她來說是最好的結果!

“那很好!”他的眉眼毫無波瀾,“以後別再過這樣的日子。”

“可是你怎麽辦?” 那女人突然握住他的手掌,“他們看到你開船,把你當成蛇頭,甚至還拿到了印尼人的證詞。”她突然無能為力的停頓下來,“而現在,我的證詞已經變得微不足道。”

她的手指冰涼,程津珩僵澀的抽出手掌,獄警已經在門口處向他招手,他站起身渾沈的朝那走去。

“What’s your name?”審訊的海警問他。

他頹靡的垂著腦袋,嘴邊生出一層淡青色的胡茬,審訊室冷白的燈光將他頹靡的身影印在淺藍色的桌面上,他手腕上帶著手銬,微微一動便有金屬摩擦的聲音。

白人警察將手緩緩撐在桌面上,“not to speak?”

“I plead guilty!”他認罪,現在無非兩種結果,拿出合法的假身份,否認策劃偷渡,然後請律師來為他辯護,其結果是無罪釋放然後繼續在澳洲做父親的囚徒,二是以假身份承認犯罪的事實,做一名真正的罪犯。他無奈且諷刺,可這兩者又會有什麽不同,如果讓他選擇,與其在父親手下暗無天日的生活,他寧願做法律的囚犯,為自己的錯誤付出代價。

“What?”

“是我開的船。”他用純正的英語回道,然後拿起筆在審訊紙上寫下一串電話號碼,“這裏面有我的身份信息。”

“OK!”白人警察粗壯的手臂撕下審訊紙,“Goodluck!”

他被重新帶回監獄,只是這次不同,他被帶進狹小的單人間,房間裏昏昏暗暗的,足夠將他的絕望隱藏在暗色之下,至此,他再沒有見過船上的人,直到三天以後,他名義上的母親帶著父親身邊最信任的陳律師出現在約克角海警局。

陳律師首先與他進行了單獨會面。

狹小的接見室內,陳律師首先提到程市長。

“程先生很悲痛!”

他狼狽不堪,眸光中仿佛有歲月沈澱後的痕跡,卻帶著嘴角慘白的笑,“是我自己走錯了路。”

“來之前,我建議程先生寫封信給你,可他把自己關在房間兩個小時,出來的時候卻只是嘆息的搖了搖頭。”

程津珩垂下頭,他們父子本不應該走到這一步。

“現在的情況對你很不利。”陳律師說道:“所有證據都指向你,盡管船只並未駛出澳大利亞國界,但三個印尼人的口供以及海警的親證已經變成很難推翻的事實,最主要的是,你親口承認了這一切。”

“老師,我們不該為既定的事實辯解。”他擡起雙眸,語氣是那麽平淡,“盡管我不是真正的領頭人,但在海警發出警告的時候,是我試圖帶著所有偷渡客越過澳大利亞國界,這是不可推翻的事實。”

“津珩。”陳律師睿智的雙眸掩藏在精薄的鏡片之下,“身為法律專業的高材生,知法犯法就之後可以這樣理直氣壯嗎?”

“對不起!”除此之外,他沒有任何能夠表達。

“你該對自己說這句話。”陳律師脫下眼睛,揉了揉疲憊的眼角,更是有些痛心疾首,“老師可以救你,但首先你要自救才行。”

“多謝老師費心,但我已經決定接受這個結果。”

“你愚蠢!”陳律師氣憤又訝異的呵斥,“一旦你在澳洲入獄,以你華人的身份血統極有可能在獄裏被折磨致死,那不是什麽自我救贖的世外桃源,更不是你程津珩應該去的地方。”

“老師。”他無可奈何,“別再為我費心了,這就是我的選擇。”

陳律師重新帶上眼鏡,“我不會眼見著你經受那些本不該由你經受的痛苦,我會盡快與程先生商議,爭取恢覆你的身份,然後動用外交手段,盡快將你轉送回國。”

回國!這兩個字深深刺痛了他。

他屏住呼吸,“您能幫助我回國?”

陳律師拿起公文包準備離開,“我會盡力。”

結束會面之後,陳律師幾乎第一時間打回國內與程市長進行商議。

現在的結果無非兩種,第一種承認真正的身份,那麽他就不具備策劃偷渡的動機與合理性,首先推翻與偷渡相關的一切控告,然後盡快將他轉移回國內,這樣處理雖然費時又牽連廣泛,除此之外又很可能將事情鬧大,但這是對他最好的方式,第二種是承認假身份,那麽他很難逃脫澳洲警方的控訴,一旦策劃偷渡的罪名成立,他會立刻在當地入獄,至少服滿一年的刑期,一年的刑期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以他華人的血統要如何在監獄裏生存。

當陳律師交代清楚所有利弊以後,程市長在電話那端開始了良久的沈默,時間仿佛過了許久,當電話彼端終於響起程市長渾厚沈著的聲線時,卻只有寥寥八個字……

“愚子可棄,楣不可破。”然後電話在冷酷與絕然中掛斷。

就這樣,程津珩在抵達澳大利亞的次年三月,也就是他在墨爾本大學正式入學前一個星期,以組織他人偷越國邊境罪在澳大利亞當地政府判處一年零三個月刑期。

作者有話要說: 嗯!老程入獄了!就在林清因為自己的經歷深深自卑的時候,卻不知,她在乎的正是程津珩放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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